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靠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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靠近

沈聽芷伸出手胡亂推著,努力遠離將她制於胸膛上,掙脫不得的禁錮。

她近乎驚叫著驚醒,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樣。

寢衣領口松松散開,白皙的皮膚上透著一層緋紅。

沈聽芷神色呆楞,眸光木然落在被自己蹬得雜亂的被褥上,整個人還從夢中的峰頭跌落下來。

良久,她動了動失氧到麻木的手臂。

顫巍巍的手腕上圈著兩圈紅痕,在昏暗的床榻間,看著竟像是被人用大手久久抓握而成。

盡管知道這些紅痕是晚間沐發汗時燙出的,沈聽芷還是羞愧難當。

在外間守夜的趙嬤嬤聽到動靜,捧著一盞琉璃燈,挑簾進來,看到少女香汗淋漓,雙眼發直,整個人都有些魂不守舍的,心疼的上前問道:“姑娘可是做噩夢了?”

沈聽芷忙將臉藏在她的懷中,點了點頭,悶悶哼了聲。

趙嬤嬤撫摸著少女脊背上柔順的烏發,寬慰道:“不礙事,老婆子我到內間來,陪著姑娘。”

沈聽芷輕咬唇角,半晌羞赧道:“嬤嬤,我想再洗沐一下。”

暖黃如豆的燈光映照少女烏黑的鬢角,細小的水珠將落未落。

微亂的發絲黏在白皙的脖頸上,她輕輕掀起眼簾,一雙瀲灩秋水瞳望得人心尖兒發軟。

趙嬤嬤哎聲道:“老婆子我這就去喚人準備。”

等備好了水,沈聽芷決意拒絕了趙嬤嬤要伺候的意思。

她環抱雙膝蹲在水裏,將半邊下巴浸入水面之下。

她秉著呼吸閉上眼睛,整個人從微冷的春夜中沈入水底。

呼嚕嚕的細小氣泡從口鼻處冒出,沈聽芷在水下緊閉著眼。

她居然夢到了未來小叔子……

還夢到了和他做那種事……

一想到夢中種種,沈聽芷快要無法呼吸。

雖未出閣,但此行動身前往上京的前一天晚上,母親程氏將沈聽芷叫到房中,給了她一本花花綠綠的小冊子。

她拿著小冊作勢就要翻開,“這是什麽?”

母親卻壓住她的手腕,“男女歡好,雨水之樂之物。”

沈聽芷面頰慢慢浮上一層殷紅,語氣也有些羞赧起來,“母親!”

程氏拉著她的手細細叮囑,“這東西你且備著,此行不知國公府是何打算,若他們看得中你,上京城皇天後土,看在謝老夫人的面上,國公府的榮蔭可保你後半輩子無憂。為娘只你一個女兒,若國公府看你不上,你便與為娘書信一封,爹娘自會接你回來。”

“為娘已將你的嫁妝放了三擡到行禮裏頭,做完全準備。這個,以防到時候為娘照應你不到,你也不會在夫君面前落了笑話。”

國公府態度暧.昧,程氏卻這般為她思慮周全,進退皆不會被人落了口實。

沈聽芷眼底漫上一層水霧,撒嬌地依偎到程氏懷裏,“母親……”

雖程氏叮囑過,小冊子上的內容需等到國公府有成婚打算時方可打開來看。

但回到房中之後,沈聽芷還是忍不住翻開了兩頁。

在看到畫上男女扭轉糾纏的畫面時,沈聽芷倏然將紙面壓上。

心臟怦怦直跳,她捂住發燙的耳朵飛快躲進被子裏,將自己團成一團。

成婚為何需要做這種事?

真是太奇怪了!

若是和一個陌生男子這般,她寧願不要嫁人了!

可如今,她居然夢到了自己和未來小叔做畫上的事情。

而且她居然、居然還哭了出來!

沈聽芷胸腔似要炸裂,心跳聲在耳邊嗡嗡作響,像是有一面厚實的鼓,在她耳邊砰砰砰擂動。

終於在到達極限時,沈聽芷冒出水面,伏在木桶邊緣,癱軟著喘氣。

心中惶恐,卻久久不能安寧。

窗外的雨聲漸漸停息,沈聽芷從浴室出來。

趙嬤嬤已經伏在外間的小桌上睡過去,微微打著鼾聲。

沈聽芷從軟塌上拉來一床薄被,小心蓋在她身上。

輕著手腳回到內間。

沈聽芷用帕子絞著頭發,在肩頭松松披一件外裳,單手揪在身前,踱步來到窗邊,支起合窗。

清涼的夜風帶著雨後濕潤的青竹氣息拂過面頰,沈聽芷坐在窗邊的小桌旁,撐著臉看向外頭。

沾滿雨水的枝葉低垂在水面上,月亮從稀疏的黑雲後鉆出,傾灑的月光漏滿了湖面,盈盈水光蕩漾倒映岸邊的屋舍內,輕撫在少女微蹙的眉眼上。

沈聽芷輕呼一口氣,心中不寧漸漸平息。

總歸只是夢而已。

只她不提,誰也不能知道她夢中之事。

想開了這些,沈聽芷略微寬下心來,重新回到床榻上。

床榻在她方才洗沐的時候已經被趙嬤嬤換過了新的。

沈聽芷擁著寢被,輕輕闔上了眼。

夜風從未關的支摘窗下頭飄進,拂過房內垂下的重疊紗帳,又要從另一端的門縫鉆出,將點點遺夢吹揚到國公府另一方僻靜的院落中。

謝時宴從夢中倏然睜開幽黑雙眸。

幾乎瞬間,他便掀開薄被,翻坐起身,眼底殘t存的微漠睡意被徹底沖散。

謝時宴伸手拿過春凳上疊放的玄色外裳,披穿在身上。

眸光看向窗外,月色流洩而下,透過花窗淌在地面上。

謝時宴擡手抵按緊蹙的眉心,像是要將心中煩躁強壓下去。

他再擡起眼時,眸底已恢覆了白日的幽冷。

他沈著聲線,厲呵道:“十一!”

一道黑色人影無聲地從院中落下,恭敬跪在門外,“將軍!”

謝時宴開口詢問道:“什麽時辰了?”

十一楞住,他沒想到將軍在國公府開口喚他,竟然是為了這樣的小事。

微訝之下,十一幾乎是下意識答道:“回稟將軍,剛過醜時。”

醜時?

謝時宴眉心再度皺緊,竟然才過了不到一個時辰。

十一試探著問道:“將軍,可是有什麽事?”

謝時宴煩躁地揮手,“下去。”

十一立刻噤聲,像來時一樣,無聲地重新回到暗處。

生怕觸了謝時宴的黴頭,大半夜的又被罰軍棍。

聽到十一離開,謝時宴驀然站起身。

他拿起掛在床邊的配劍,大步往外面走去。

高束的墨發掃在他的緊束的腰後,讓他沈郁的氣息多了幾分少年意氣。

春末的夜色濃黑發稠,方才落下的月光,此刻又被冷風吹散,不見了蹤影。

謝時宴拔出長劍,錚然一聲響。

一道冷光劃破濃黑夜色,將沈到探不至底的黑暗削開一瞬,覆又緩慢合上。

緊接著,行雲流水般的破風聲劃破長空,劍鋒寒光淩空而起,磅礴的劍勢直直往黑夜而去。

一道劍光迎面而來,抱手躲在樹上偷看的十一慘叫連連,慌亂逃竄。

他方一離開,剛才待過的樹杈便轟然斷裂。

聽到樹枝落在地上發出的喑啞碎裂聲,十一剛從屋頂後又要冒出個腦袋的動作一滯。

得,將軍又生氣了。

從前沒眼力的時候被壓著打了三天三夜的畫面猛然在腦海湧現。

十一呼吸一滯,不由冒了一身冷汗,默默把要伸出去的脖子縮了回來。

算了算了,他們將軍不當人起來簡直不是人,他哪兒惹得起啊。

翌日清晨,沈聽芷緩緩睜開雙眸。

許是夜風清涼,後半夜她沒有再做那等奇怪的夢。

沒有再夢到不該夢到的東西,沈聽芷不由松口氣。

她唇畔掛起淺淺笑意,堆起兩個小小的酒窩,帶上幾分少女的憨態,往外間喚道:“嬤嬤。”

青蘭撩起垂下的紗帳,應聲進來,“小姐醒了?”

沈聽芷一壁下床一壁問道:“趙嬤嬤呢?”

青蘭道:“趙嬤嬤受了涼,早起身子有些不爽利,說不來將病氣過給小姐了。”

“受了涼?”沈聽芷微訝。

她昨夜睡前分明給趙嬤嬤蓋了被子,怎麽還會……

視線落到未關的支摘窗上,沈聽芷神色一赧。

糟糕,她好像忘了關窗了。

想到趙嬤嬤因此生了病,沈聽芷心中有些過意不去。

她擔憂道:“可嚴重?”

青蘭道:“奴婢也不知,只是趙嬤嬤年紀大了,春末的天氣雖不至於嚴寒,但到底是冷的,想來不會太好受吧。”

青蘭小時候家裏窮,只一個外祖母疼愛她,常悄悄到沈府看她。

她記得外祖母瘦弱的身子骨總帶著病,一場秋涼都能咳上半月。

青蘭想到自己外祖母,心裏也有些心疼。

沈聽芷點了點頭,“你待會兒去和趙嬤嬤說說,這幾日她好生休息。”

青蘭應聲點頭道:“是,小姐。”

青蘭幫沈聽芷整理好衣裳,外間等候的丫鬟便端著洗漱的東西魚貫而入,一一排開。

沈聽芷凈了面,簌了口,便坐在梳妝臺前,等青蘭給自己梳好發髻。

青蘭挽起少女綢緞般的烏發,嫻熟地盤好一個溫婉嫻靜的單髻。

垂發流雲般秀發安靜垂在身後,只墜一條同色發帶,讓少女原本有些過分姝艷的面容看起來多了幾分清秀。

沈聽芷看著銅鏡中的自己,點了點頭。

青蘭卻拉開紅漆木的雕花首飾盒,將早從行禮中翻出來的朱釵玉簪擺在沈聽芷面前,歡喜道:“小姐,挑一支吧。”

沈聽芷搖了搖頭,“這樣便好。”

青蘭勸道:“奴婢知道小姐不愛做張揚的裝束,但如今在國公府內,您何苦還是這般素靜……您是謝家大公子的未婚妻,沒人敢對您不敬的。”

沈聽芷笑了笑,堅持道:“這樣便好。”

青蘭不解道:“小姐……”

沈聽芷站起身,帶著她往外間走去,“走吧,該去給謝老夫人請安了。”

知春院與謝老夫人的院子不算太遠,走了大抵一盞茶的功夫,沈聽芷便遠遠瞧見昨日送她出來的李嬤嬤在院口接引。

李嬤嬤笑迎道:“老夫人一早便念叨著姑娘,可巧姑娘就來了。”

說著便引著她來到院中。

沈聽芷款步來到正堂給謝老夫人請安,謝老夫人連忙起身將她扶起,滿臉欣喜,“以後不必多禮,大郎回來前,只管把這兒當成自己家住下。”

謝老夫人剛拉著沈聽芷的手坐定,李嬤嬤便進來稟告,“老夫人,二公子來了。”

謝老夫人哦聲,她感慨道:“難為他有這份孝心,讓他進來吧。”

謝二公子……

沈聽芷將腦袋深深埋下,拽著帕子的手收緊。

少年繞過博古架,玄衣緋領,大步流星地來到謝老夫人近前,穩聲道:“祖母。”

謝老夫人點點頭,偏頭看向沈聽芷,“沈丫頭,這是國公府的二子。”

沈聽芷面色一僵,怕什麽來什麽。

她緩緩擡頭,有些為難地看向謝老夫人。

謝老夫人已經轉頭對謝時宴說道:“這便是你大哥的未婚妻,沈家那位姑娘。”

沈聽芷僵硬地轉過頭,對上少年視線。

縱使已經有了準備,再擡眼再看到他的樣貌時,沈聽芷還是會被少年的模樣驚艷到。

他長得極好,身姿挺拔,面容俊朗。

眉眼間縈繞著一股沈郁,尤其是一雙眼睛,平靜無波,淡漠疏離,似深不見底的黑潭。

他微微垂下濃密的睫羽,行禮溫聲:“謝時宴、見過嫂嫂。”

沈聽芷捏著帕子,垂眼應道:“二公子。”

見二人如此和睦,謝老夫人心情大好,主動邀請道:“既來了,便留下一起用膳吧。”

沈聽芷正想推辭,便聽到謝時宴已經拱手答道:“是,祖母。”

沈聽芷訕訕咽下未說出口的話,跟著眾人一起來到八仙桌前。

桌上擺滿了各色清淡的糕點小食,並一份清粥。

丫鬟婆子嫻熟地將粥呈好,放在面前。

沈聽芷小口小口吃著。

因念著夢中的事,她看向桌面的目光都帶著躲閃。

但視線眸光卻還是瞥到,謝時宴執筷的手勢,是皇室標準的禮儀。

他坐在那裏的時候不說話的時候,端是一番儀表堂堂,氣度不凡。

可惜面上神色太冷,叫人看到他便被他的氣勢駭到,只想落荒而逃。

謝老夫人夾了塊水晶糕放在沈聽芷碟子裏,“嘗嘗。”

沈聽芷輕蹙了蹙眉,但很快將眉頭展平,笑著謝過之後小口小口吃著。

謝時宴不是什麽多話的人,只謝老夫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。

好容易用過膳,沈聽芷如釋重負般起身,告別老夫人。

老夫人有些困乏,沒有多留。

沈聽芷轉過身,又與謝時宴辭別。

不等他回答,便帶著青蘭轉身離開。

她神色不變,腳下步伐卻絲毫不停。

謝時宴跟著走出站在檐下,視線落在少女看似端莊的腳步上。

唇角忽地一笑。

腳步飄翩,氣息不穩,處處都在說著著急。

謝時宴不急不緩地跟上,漫步走過院落間。

沈聽芷走過正院的轉角,終於松了一口氣,慢下腳步。

身後卻如驚雷般傳來一道:“嫂嫂。”

沈聽芷如遭雷擊,楞神轉過身,瀲灩眸中難掩驚詫。

她微張著紅.唇,話堵在喉頭。

謝時宴從容不迫的走上前來。

少年身高腿長,步子大,腳步卻輕。

很快便在在沈聽芷面前一臂處站定。

沈聽芷側身,行了一個萬福禮,稍微拉開一點距離。

輕輕揚起臉,試探著問道:“二公子可還有什麽事?”

謝時宴緩緩擡起眼睫,漂亮的丹鳳眼中視線溫和。

他緩緩開口道:“嫂嫂的傘,落在我那兒了。”

原是昨日給他送的那把傘。

沈聽芷送的時候沒有想太多,只是覺著那樣的雨中,他一個人的身形太過孤寂了些。

她迫切想要離開,垂著眼輕聲道:“不過一把傘,不必放在心上的。”

謝時宴久久沒有答話。

沈聽芷輕顫著掀起蝶翼般的睫羽,一雙秋水瞳瀲灩地看向面前的少年。

少年微垂著濃密的眼睫,他啟唇,語氣輕緩,唇角還帶著淺淡的笑意,卻藏不住的自棄,“嫂嫂可是嫌傘被我用過、臟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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